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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沉睡资源“唤醒记”

来源:中国农村金融杂志社 作者:郭涵 本刊记者 冯晓宇 本刊记者 发布时间:2022-03-25

“明星村”“网红村”“非遗村”“打卡地”……种类繁多、各具特色的新标签,正逐渐打破此前人们对于中国乡村贫穷落后的刻板印象。越来越多的乡村成功盘活优势资源,发展特色富民产业,走通了“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之路,实现了“村里人愿意留,村外人愿意来”的发展蝶变。

事实上,中国乡村是资源“富矿”已成为业界共识,但从“绿水青山”到“金山银山”的关键一步却踌躇多年。“十四五”时期,我国迎来全面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的时代新风口,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收官、《关于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发布、大力发展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等多项利好顶层设计落地,让乡村资源盘活与开发恰逢其时。

作为乡村振兴中不可或缺的撬动力量,各类金融机构顺应改革东风,纷纷参与其中,联动地方政府、保险机构和担保机构、社会资本、专业运营机构等多方力量,共同讲述了一个乡村资源盘活、乡村繁荣嬗变的精彩故事。

“沉睡”资源开发点绿成金

在江西昌铜,沿高速公路一路畅行可到达群山绿海中的宜春市铜鼓县东浒村。古樟下、祠堂边,由紫色花朵装饰的走廊引导游客来到村庄深处。近年来,东浒村通过盘活基础设施和文化历史资源,入股江西东浒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占股30%),既吸收了村民务工,也为不少村民提供了创业机会。

在新疆昌吉州昌吉市小渠子一村,村党支部书记杨炳荣和十几位股东代表正计划为合作社再流转进一些土地。据了解,该村通过商业出租、土地托管等方式有效激活了“沉睡”土地资源,实现了村民变股东、年年能分红。杨炳荣说,希望能进一步增加村民致富“家底”,计划到2025年,村里一人一股可分红1万元。

乡村美则中国美,乡村兴则中国兴。无论是乡村环境还是村民收入,无论是产业前景还是身份认同,盘活乡村资源、催化“三农”蜕变的例证不胜枚举。丰硕的发展成果表明,要想让农民不再“守着金山银山过穷日子”,探路乡村价值实现,推进乡村“三变”改革至关重要。

随着低碳经济成为行业热点、“两山”理论逐渐深入人心,从山、水、林、田、湖、草等生态资源,到农村宅基地、集体经营性用地、农村承包地以及相关权益等土地资源,再到整合当地古村镇、老街道、风俗民情、非遗传承的旅游资源,越来越多的乡村资源从“沉睡”走向“活跃”,为乡村带来翻天覆地的变革,显著惠及当地农户和产业发展。而围绕不同资源禀赋,各地契合村情民意的资源开发和价值实现模式多点开花,涌现出“农户+村集体+企业”“租金保底+股份分红”、双向入股分红、“保护价收购+利润返还/二次结算”、“三三制”合作社、政企银、补改股等多种利益分配方式。

记者采访梳理发现,面对多样化、大体量的乡村在地资源,其评估、开发、盘活以及后续的可持续运营,绝非某一类主体或单一机构单打独斗可以应对。成功实践中,地方政府、金融机构、政策性担保机构、保险机构、社会资本、第三方专业运营机构等均参与其中,各自扮演重要角色。其中,地方政府搭好台,“先筑巢后引凤”至关重要。

区别于传统资产,乡村资源具有特殊性,其权属明确、在地管理和资源流转是后续价值实现的基础。而此前多年,相关环节权责模糊、各方掣肘的局面,正是制约外部资金大规模流入乡村的瓶颈所在。为破解上述难题,无论是中国人民大学乡村建设中心主任、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温铁军教授团队的三级市场理论,还是近年来先后落地福建、浙江、江西、安徽、陕西等地的“生态银行”“两山银行”模式,均充分体现了地方政府的组织和平台作用。

2021年8月,陕西省首家“两山银行”在汉中市留坝县揭牌成立,将全县范围内的山、水、林、田、湖、草等自然资源及适合集中经营的农村宅基地、集体经营性用地、农房、古村、古镇、老街等纳入可转化资源。其核心机制在于,在地方政府主导下,搭建“总对总”生态资源交易平台,实现碎片化生态资源的规模化收储、专业化整合、市场化运作,将资源转化为优质资产包,既解决了资源低效闲置问题,又解决了社会资本进驻乡村时的商业性、安全性、流动性担忧,有效打通“两山”转化渠道。

据留坝县“两山银行”试点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人员王大伟介绍,“两山银行”是一个为生态资源和社会资本提供对接端口的平台,对当地农户而言,由政府和企业牵头整合、优化、提升闲置资源,并在市场上交易,可避免单打独斗,在降低成本和风险的同时获取固定收益,在家门口实现增收致富。

对此,陕西省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副研究员赖作莲表示,“两山银行”将有效助推乡村振兴、县域经济发展和绿色低碳发展,盘活了乡村资源,为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提供了可借鉴模式。同时赖作莲指出,生态资源存入“两山银行”只是第一步,让生态资源、生态产品在市场上流通并实现溢价,让生态资源优势高质量转化为经济发展优势才是关键。

为解决“收储容易运营难”问题,先试先行的东部地区的“两山银行”还兼具信用担保、招商对接、农业投资、生态补偿等功能。例如,在浙江常山县,当地“两山银行”联合县内农业类、文旅类企业和相关行业协会,组建产业运营联盟,所收储资源优先向社会资本和联盟成员招商推介。同时,在产品设计上强调交易逻辑和盈利模式,确保经营收益覆盖运营成本。在风险风控端,设计评估调查、决策机制、风险预警机制,保证产业发展可预可控。

“当然,盈利模式并非为了去赚钱,而是确保内生机制和有序运维,我们的根本落脚点是通过建立生态资源资产开发与村集体和农户利益联结机制,实现资源从农民手里来,资金到农民手里去,从而推动共同富裕。”常山县县委副书记、县长张少华表示。

除此之外,经过多年试点逐渐成熟的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制度、农村宅基地“三权分置”改革和“两权”抵押贷款、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等构建统一开放农村要素市场的探索,也为乡村资源盘活入市、提高农村生产要素报酬增添更强底气。

多元金融共唱资源盘活“一出好戏”

在福建宁德市,中国农业发展银行福建省分行创新推出“政府+银行+国有担保公司+经合社”融资模式,以当地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为授信对象,依托土壤、水源、光照等自然资源优势,对其发放同期同档次最优惠利率贷款,支持辖内苏家山村茶叶种植业发展。

在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江西,针对当地铅山县葛仙山镇文旅开发项目总投资额达15亿元的情况,中国银行江西省分行与江西省文旅部门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全面支持江西省内文旅产业发展。而当地江西铅山农商银行则采取差异化发力,聚焦景区个体工商户,结合整村推进工作,分组分片逐户上门收集客户经营情况和客户信息,以聚合支付、诚商信贷通等为抓手,点对点赋能产业链上小农户增收致富。在北京延庆旧县镇龙湾村,一笔在北京市农业融资担保有限公司撬动下发放的200万元贷款,支持当地民俗旅游专业合作社成功创业,成为旺季时一房难求的精品民宿,并在五年后,于2021年被农业农村部评为国家级示范社。

“十四五”时期,我国“三农”工作进入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新阶段,也是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战略机遇期。2021年末召开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提出,要聚焦产业促进乡村发展,深入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大力发展县域富民产业,推进农业农村绿色发展,让农民更多分享产业增值收益。

当农业农村发展含“绿”量与乡村高质量发展含“金”量息息相关,当支持全面乡村振兴成为金融机构新的重要“战场”,乡村资源开发进程中,金融力量不可或缺。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中之重,而地方产业发展往往紧密依托于地方特色资源禀赋。顺应政策指引,打通“乡村资源—生态/人文产品—特色产业”路径,成为金融机构参与乡村资源盘活的重要抓手。

实践中,从产品定制到上门服务,从机制创新到科技赋能,不同类型、不同规模、不同职能的金融机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唤醒乡村资源各有妙招。

政策性银行具有逆周期、靶向性服务特点,在民生领域的长期项目中发挥了重要的“补短板”作用,且在推动全国跨区域协作、降低客户融资成本、联动风险缓释力量等方面有更大发挥空间。大型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凭借其规模优势,更多承担大规模、高融资额的大型资源开发项目的金融支持,并发挥科技力量和全国性布局优势,助力更大范围内的乡村资源流转。例如,中国建设银行发挥金融科技优势,在全国8个省区、419个县上线土地流转平台,以农村承包土地经营权流转为核心,为政府、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农户等提供线上金融服务,进一步激活农村土地金融权能。与此同时,农村中小银行作为县域金融主力军,充分发挥“毛细血管”作用,深度渗透产业链上下游,精细化赋能零售客户,进一步放大地方产业发展对小微长尾客群的带动作用。此外,在地方政府协调下,农业保险和农业担保等风险缓释机构的参与度逐渐增强,多地政府通过设立产业发展基金等方式,鼓励保险机构和担保机构开发专项产品,丰富产业发展过程中的风险缓释渠道,让金融活水更顺畅“上山下乡”。

信贷资金能撬动地方产业繁荣发展,更能带动一方增收致富。“各银行业金融机构要积极对标产业振兴发展信贷增量,发挥信贷的引导、引领作用,以金融资源的下沉带动产业链下沉,推动协同发展、多重增值,让农民分享更多实惠。”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高级研究员、长三角乡村振兴研究院院长叶斌在受访时表示。

逐浪乡村资源激活的“农”字经

“靠山吃山唱山歌,靠海吃海念海经。”相较于大型银行,农村中小银行参与乡村资源挖掘盘活进程的核心优势,仍然是长期扎根地方积累的人缘地缘优势,以及决策链条短的灵活优势。

“充分发挥传统优势,打通乡村资源活化浪潮中小、散、微客群的服务‘最后一公里’,既符合农村中小银行服务‘三农’、小微的初心使命,也是农村中小银行布局乡村资源开发新蓝海的有益探索。”在“两山”理论的发源地,亲历“两山”理论十余年实践历程的浙江安吉农商银行绿色金融事业部副总经理陈煜斌表示。

面对“三农”领域新需求,多地农村中小银行广泛探索、积极布局,瞄准产业链上小微主体、个体工商户、农户等客群需求,突出软信息优势,结合整村授信、走村入户基础工作,因地制宜打造更灵活、更精准、更个性化的农信产品与服务,通过“融资”“融智”“融商”,展现金融撬动乡村资源大发展的农信担当。

融资,创新是永恒竞争力。乡村资源评估、定价和交易困难,不属于传统抵质押物,使得多地空有资源却无法变现,制约了关联产业的规模化发展。如何破解抵质押物扩围难题,让金融服务惠及更多产业主体?记者从多地农信机构的做法中找到了答案。

在服务模式上,加强与地方政府对接,发挥人缘地缘优势,充分掌握地方产业发展信息。例如,福建三明农商银行与当地村委合作推出“福林贷”,由村委牵头成立的林业合作社设立担保基金为林农提供担保,林农将林权作为反担保申请贷款。农商银行对林权实行免评估并在林业部门统一备案,一旦贷款形成不良,村委将牵头对反担保林权进行村内流转拍卖,该模式将林权直接抵押转变为间接抵押,破解了资源评估难问题。在产品开发方面,加强特色化、差异化,与乡村振兴进程同频共振。例如,浙江安吉农商银行配套当地碳汇收储平台建设,于2022年初创新推出面向农户、村集体组织等发放的“碳汇共富贷”,面向碳汇收储平台发放的“碳汇收储贷”以及面向减碳需求企业发放的“碳汇惠企贷”三大专项信贷产品,紧跟低碳经济这一行业热点。山西介休农商银行则采取“旅游村”嫁接“信用村”的贷款模式,通过开展整村授信,改变过去对一家一户的零售业务办理方式,集中解决了农户参与旅游资源开发过程中的贷款难、担保难问题。

“融智”,必须走近,走近了才能找准了。当前,农村信息化程度普遍较低,囿于缺乏专业知识技能,县域经营主体在乡村生态开发和资产价值挖掘中仍存在不会开发、无序开发等问题。对此,农村中小银行的探索也有亮点。

浙江象山县联社派驻“金融指导员”下乡,为新桥镇规划现代化旅游发展路线,助力当地打造出一条“枇杷采摘+旅游”的特色乡村旅游产业链。湖南凤凰农商银行打造“金融+就业技能培训+就业工坊+展示展销+非遗体验”模式,组织非遗传承人为当地农户进行技能培训,带动当地农户致富增收,让文化资源开发成果惠及更多百姓。浙江临安农商银行则积极发挥“带头人”作用,为经营主体搭建经验交流平台,邀请新农人群体分享专业知识及先进经验。

通过为乡村产业发展“融智”,农村中小银行助力经营主体增强“造血”功能,实现资源的合理、有序开发,推动产业发展驶出“迷茫区”、进入“快车道”。

“融商”,“链入”市场,促活乡村大生态。当乡村资源成功转化为产业优势,如何将“本土制造”顺利推广出去,让乡村资源盘活红利长期存续?如何发挥金融纽带作用,对产业发展“扶上马再送一程”,进一步增强银企黏性?成为农村中小银行面临的新问题。

发挥渠道优势,助力销售是一招。从浙江农信“丰收互联”、贵州农信“黔农云”等农信电商平台,到江苏响水农商银行精通线上“直播带货”的“网红支行长”,再到各地网点多样化的农特产品展示专区,农商银行均取得显著成效。发挥融合优势,帮助小主体融入大市场也是一招。近年来,多地农商银行充分发挥金融的纽带作用,不断丰富“金融+”服务内涵,“金融+快递物流”“金融+电商”“金融+村集体经济组织”“金融+政务”“金融+警务”“金融+地方媒体”……农商小网点,联通大生态。既帮助当地农业经营主体开辟了发展空间,也帮助自身找到了低成本、高效率的运营转型方向。

随着乡村资源开发的春潮涌动,越来越多的主体参与到乡村价值重塑过程中。对此,有专家提示,部分地区存在盲目入局现象,存在产业规划偏离或地方资源过度开发问题,长远来看潜藏风险隐患。例如,后疫情时代兴起的周边游、乡村游风潮,部分地区民宿业态迅猛发展。过程中若缺乏合理的产业规划,容易造成旅游产品同质化、景区建设“千村一面”问题,导致当地旅游业发展遭遇“昙花一现”局面。事实上,无论是地方政府、产业主体或金融机构,都希望从可持续发展的产业中获取长期效益,实现正向反馈。而究其根本,农村资源管理的规范性和有序性成为首要问题。下一阶段,如何实现地方政府、产业主体、各方资本间的合理协作,统筹规划资源开发长效机制,仍有待各方结合地方实际进一步探索。

在迈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和实现共同富裕的新征程中,最艰巨和复杂的任务仍然在农村。从寂寥枯竭走向繁荣丰盈,乡村蝶变的故事令人赞叹。然而如何让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乡村发展故事连点成面,星火燎原,照亮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新途径,金融机构肩负重任,仍需坚定笃行、务实创新。

网站编辑 - 郭涵